“表情包”的喜怒哀乐

8月中旬至今，一张“捂脸”表情商标初步审定的公告截图在网络广泛传播。有网友发微博称，大家在微信聊天中最常用的“捂脸”表情被人申请注册成了商标，以后聊天使用该表情或许就构成了商标侵权。一时间，“捂脸”表情的使用是否构成商标侵权等话题引起网友们的热议。

事实上，在以“00后”为代表的年轻人眼里，“表情包”是他们日常交流的重要工具。企鹅智酷发布的《从“00后”到“70后”：2018中国网民春节消费娱乐调研报告》显示，2018年春节期间，使用“表情包”拜年的网民比例高达，超过电话、短信等传统拜年方式。“表情包”的“大火”也带动了一批创作者，而由“表情包”催生的 “表情经济”也成为众企业争抢的一块奶酪。

火爆的“表情包”

9月19日中午，趁着吃完饭休息间隙，在西安一家文化公司上班的章霓打开微信，和闺蜜玩起了“斗图”。微信聊天里，来自唐朝的小胖妞“唐妞”地地道道的陕西方言“美滴太”“木乱很”“额爱你”……生动形象地表现出陕西女孩的豪气。

记者在采访中发现，一天的生活从每天清晨给至亲的人发送一个问候表情开始，这已成为时下不少人的生活新习惯。“互联网时代，智能手机的普及使得人们更加依赖于网络虚拟社交，由智能手机所创造的交流语境，与线下实际交流相比，仪式感较弱。因此，包含着趣味性、个性化以及丰富的感情色彩的‘表情包’，成为了一种辅助语言。”陕西文创网络科技公司CEO赵森告诉记者，“表情包”经济的起步是在2014年到2016年。当时，微信上线表情中心，一批网红“表情包”涌现，使用者也可以更方便地对心仪的“表情包”“打赏”。目前，仅微信表情商店上架的“表情包”就已接近2万个。

“表情包”的“大火”也带动了一批创作者。从最初的利用名人、明星“创作”，到一大批原创“表情包”出现，精明的创作者也发现了其中的商机，走上了“变现”的道路。“心情很激动，有点难以形容。”钟超能完全没想到，自己在微信平台上传的“表情包”“乖巧宝宝”会突然火起来。之后，他又制作了“百变乖巧”“乖巧过年”“乖巧宝宝2”等多个乖巧系列“表情包”。截至目前，“乖巧宝宝”系列“表情包”的下载量已经有亿次，共有超过15万用户打赏。而据钟超能所说，两年来，用户赞赏和表情付费的收入已经超过50万元。

记者了解到，高人气“表情包”的创收途径已经不单是微信表情开放平台的赞赏功能，“表情包”作者开始进行线下跨界合作探索，发展“表情包”衍生产品，淘宝网上著名的店铺“歪瓜”就是最早一批“表情包”衍生产品销售者。“歪瓜”创立于2014年1月，其负责人胡栎伟是一位“90后”，据他透露，“歪瓜”开业仅4天时间，以“表情包”“颜文字”为基础的抱枕销售量超过5万件，整体销售额接近100万元。

“捂脸”表情遭遇尴尬

近日，有网友晒出一张网页截图称，微信“表情包”中的“捂脸”表情疑似将被浙江义乌一位经营者注册成商标，目前该商标已经进入初步审定公告阶段。该网友表示疑问，一旦“捂脸”表情被注册成商标，会不会影响大家在聊天中使用该表情？微信表情被申请成商标是否侵犯创作者的著作权呢……一时间，“表情包”知识产权保护成为舆论焦点。

9月20日，记者在“中国商标网”上查询发现，“捂脸”表情商标于2017年11月21日提交了注册申请，目前正处于商标初步审定公告阶段。该表情的核定使用商品/服务项目为“第25类”，包括T恤衫、服装、衬衫、婴儿全套衣、鞋、帽、袜、手套（服装）、领带、围巾，共计10个品类。“我注册的类别是服装类的，我又没有开发一款聊天软件来使用这个表情，我们属于不同的领域，同一个名字还可以注册不同领域的商标，我不认为自己侵权。”此前，“捂脸”表情商标注册人金召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自己目前经营一家服装贸易公司，自主设计和生产各种服装。之所以会将“捂脸”表情注册成商标，是因为自己公司设计的不少服装上都会印上这个表情。

在得知“捂脸”表情或被注册成商标后，腾讯方面表示，目前腾讯已经关注到了上述情况，鉴于目前该商标还在公告阶段，腾讯方面将在法定时限内对该商标提出异议申请。“‘捂脸’表情共经历五次改版。和‘捂脸’一起诞生的，还有其他五个小黄脸表情系列，它们的设计经历了将近5个月，由三四个设计师共同参与完成。”据微信表情团队介绍，团队中有一名广东“80后”设计师，他非常喜欢周星驰夸张搞笑的“捂脸”动作，再加上他本人也非常喜欢做“捂脸”动作，于是团队便决定由他操刀设计和制作“捂脸”表情。

“表情包”产业亟待规范

“按我国现行《商标法》，‘捂脸’表情被抢注是合乎规则的。由此看来，版权是整个‘表情包’产业链的核心所在，维护版权对于原创者来说至关重要。”陕西哲勤律师事务所律师陈晓妮说，去年年末就因“葛优躺”盛行网络，某网站在微博中使用了演员葛优的照片作为配图宣传而遭到其控告，最终，该网站被判赔偿葛优经济损失及维权合理支出万元并进行赔礼道歉；此外，去年四月份走红网络的“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”漫画体，衍生出多种版本却都没注明版权，揭示了“表情包”行业这一方面监管的不足。

“对于损害在先权利的商标注册行为，我国商标法规定自公告之日起3个月内，在先权利人可以向商标局提出异议。由此可知，在权利方已经明确声明将申请异议的情况下，‘捂脸’表情图案因损害在先著作权而不予注册，将是可能的结果。”在法学专家丛立先看来，自微信表情平台发布“大黄脸”表情至今，该套表情累计下载量达上亿次，累计发送总量达几十亿次，其中的“捂脸”表情更是使用颇多。在特定媒体平台上社会影响力和传播面如此广泛的一件作品，由一个自然人申请商标注册，职能部门完全忽略在先权利的问题是不应该的。丛立先认为，此次微信“捂脸”表情图案商标被抢注事件反映出，我国商标审查注册管理工作尚有进一步改进完善的空间。商标注册管理机构在负责商标注册工作时，不仅要实行程序性审查，在其能力范围内，还要对商标的实质性或合法性予以审查。

记者查询企鹅智酷发布的《从“00后”到“70后”：2018中国网民春节消费娱乐调研报告》得知，2018年春节期间，使用“表情包”拜年的网民比例高达，超过电话、短信等传统拜年方式。另一份《中国青年网民网络行为报告（2016—2017）》也显示，聊天时使用表情符号，已是青年网民们必不可少的输入习惯，其中使用次数TOP10的表情符号里，“哭笑不得”的表情使用次数最多，总计高达75亿次。与此同时，记者从一家律师APP平台了解到，近年来，有关使用“表情包”是否侵权的咨询明显增多，用户和律师问询的内容集中在“将朋友的图片制作成‘表情包’发布是否涉及名誉权”“使用名人、明星形象的‘表情包’，会不会被诉讼”等。另外，一部分“表情包”制作者也在咨询相关侵权处理和索赔金额上的问题。

“‘表情包’在传情达意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效果，又高度符合网络技术运用的特征，由于巨大的商业价值，其研发创作已成为网络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。”陈晓妮建议，将针对“表情包”的创作、使用经常涉及的法律规范问题等分散处理的规范性条款收集起来，按照一定的逻辑整理成册，并作必要的细化解释，可以更有针对性地规范“表情包”行业行为，有利于这一产业的良性发展。

小表情大市场

“‘表情包’最主要的使用平台是社交网络，但单靠在社交网络平台的流行是难以撑起这个行业的。况且离开了互联网社交网络平台，‘表情包’就失去了原有的活力，成为单调的设计产品。”曾经参与设计过多款“表情包”的西安设计师闫冬冬坦言，因为过分依赖平台，也暴露出了“表情包行业”变现难度大的短板。

“真没想到，上架第一天就收到了陌生人打赏，我很多朋友都不知道表情是可以打赏的。”今年2月底，表情包“小刘鸭”的作者刘雯佳的第一套“表情包”在微信表情平台上架，但会给微信“表情包”打赏的人还是很少一部分，她认为，喜欢一套表情并打赏，这在“表情包”领域还是在起步的阶段。确实，“表情包”很火热，但光靠打赏，恐怕会走得很艰难。在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《中国社交应用用户行为研究报告》中显示，作为“表情包”最主要使用场景的社交应用并未能延伸很好的变现方式。即使是正处在风口的微信与陌陌，两者付费表情收入仅分别占各自总收入的与。“即使微信表情被下载过很多次，微信新增的打赏功能也给了原创者一定的经济补偿，但是付费率大概只有，目前单靠这一打赏的形式还难以养活一个专业的‘表情包’创作者。”闫冬冬告诉记者，高人气“表情包”的创收途径已经不单是微信表情开放平台的赞赏功能，“表情包”作者开始进行线下跨界合作探索，发展“表情包”衍生产品。闫冬冬说，热门表情包“元气青蛙”的创作者“80后”女孩张捷则将自己设计的T恤、钥匙扣，全部画入“表情包”中，形成将产品变成“表情包”的反衍生路数，以此来带动销量。

“一个‘表情包’红了之后可以做其他衍生增值业务，比如说广告合作、周边产品开发、联合品牌办展览等。如果表情形象足够好，完全可以通过表情平台的大量曝光成长为一个IP，最终跳出这个平台，进入动漫、游戏等其他产业。”在闫冬冬看来，“表情包”产业若要向前发展，只有衍生产业链条才能具备更多的想象空间。记者调查发现，一些“表情包”作者尝试与淘宝店家合作制作周边产品，例如，表情包“长草颜团子”已于3年前开设淘宝官方旗舰店，推出了团子公仔、毛毯、手机壳、充电灯等周边产品。也有一些作者与出版社合作出版相关书籍，甚至还有人开设线下实体店铺……“表情包”行业已经悄然走上了产业化发展的新道路。

（文章来源于三秦都市报）